白癜风能治好吗 http://m.39.net/pf/a_7157873.html 上上周在迁安,就是图中这个夜景美丽的小城市,采访当地未成年少女被性侵的案子。 最开始对迁安的未成年少女性侵案感兴趣,是看到新京报的稿子里提到一点,说当地公安局副局长花钱找处女。这让我想起年的河南尉氏,当地富商也是偏好猎取处女,有传言称,当地富贵阶层有一种处女迷信。尉氏的案子在年已经宣判了(1个死刑,1个死缓,2个有期徒刑),但那个案子我当时没做完,不知道怎么回事,去的第二天就被电话叫回了北京。 看到迁安的案子时,我个人最感兴趣的是,不知道迁安和尉氏的情景是否相似。如果相似,广袤的中原大地上,到底是什么样的政商环境,孕育出了如此奇特而落后的社会观念。报选题时,同事就提到,和更南方省份相比,这些北方省份几乎没有出过什么全国性的企业,绝大多数都是雄霸一方的土财主,依然带有浓重的乡土和灰色生存交织的气息。 我在迁安呆了大概一周,因为怕又被叫回去,采访一直畏首畏尾,最终采访到的对象也不多,反倒是对这个城市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其实我是去了才注意到,迁安已经算东北城市了,12月里,道路上的冰雪终日不化,走起来咔呲咔呲的,每天下午5点,天就完全黑了。我一开始以“迁安站”搜索,找到的全是普通列车,从天津和唐山转车,摇摇晃晃几个小时,在一个很小的车站下车,车站外到处坑坑洼洼,被一些破烂平房包围。出租车横七竖八乱停着,行人一出站,司机们就一哄而上,拉客,互相骂骂咧咧。 我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18县小县城,毕竟城里最好的(宣称)四星级的酒店,也才左右一晚。但这个印象并不能完全概括迁安,靠着丰富的铁矿,和因矿而生根落户的各种钢企及上下游产业,从改革开放以来,迁安就一直是整个河北最富裕的县城,人均GDP远超唐山和石家庄,生产总值在全国县域经济行列排名靠前,直逼江浙一带的富裕县城。 住下来后也发现,整座城市里,遍布着肯德基、必胜客和好利来,而不是麦肯基、必好客和好运来这样的山寨牌子,各家店的生意还不错。并且,和其他的北方小城市不一样,迁安的外地人多,年轻人也多。 但能用年轻和活力来形容这座城市吗?也不能。如果非要概括,“矛盾性”是最精准的。 比如在酒店不远的地方就有家酒吧,装修文艺,酒品不俗,男酒保扎着小辫,透出一股艺术圈人士的气息。总之,即使落地北上广,这间酒吧也不算土,但酒吧里没人喝酒聊天,也没人听歌、发呆、搭讪,整个前厅几乎没有人,反倒是门帘后还有两个房间,时不时传来稀里哗啦的麻将声。有新客人到,都是直接猫着腰钻进麻将间。 比如县城最繁华的区域,最活跃的经济类型是教育培训,密密麻麻的培训工作室招贴画,挂满临街窗户,AI也下沉其中,找到了一席之地,“AI教育”。但教育能为多少人提供出路呢?这座人口77万的富裕县城里,只有三所普通高中,年考上本科的人数为人,上线人数与总人口数比例甚至比我老家所在县还要低。而我老家,是个人均GDP在重庆市38个区县里排倒数第10左右的贫穷西南县城。 迁安的人工智能教学 对了,就在AI教育旁边30米处,我还看到一个算命店铺,店里是道家神仙供台的布置,门口液晶滚动屏上,“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富强民主文明和平起名字择吉日看事祈福命理解析阴阳风水”紧紧挨着,轮番滚动。 这就不难理解,这座县城里,第二中学的校门口,最醒目的标志是,“不要带管制刀具进校园”。从迁安二中的门口经过时,我频频想起去过的衡水那两所巨无霸中学,曾经我一度觉得,那种模式下,成长的牺牲是值得的。但在迁安,我看到了被巨无霸挤压的另一面。蛋糕只有那么大,赤身肉搏都是零和游戏,是根本不能用“值不值得”来衡量的。 迁安的职中校园看起来比迁安一中远更气派。成熟的职业教育当然很好,但根据新京报的采访,警方的调查里,一些案件中涉及的女孩子,很多都是职中学生,或处于毕业后无业状态。正是因为富有,工作岗位充裕,这里的年轻人,除了经由考学,很少流动到县域之外。而钢铁行业的整体下行,已经让这座城市的许多人都感受到了寒意。 那个案子的案发,正是因为团伙屡屡碰瓷而牵连出来的,而仔细阅读那些碰瓷的判决细节,会发现,碰瓷几乎都是对熟人下手,实在称不上高明。 实际上,也是去了才发现,迁安的案子和尉氏的案子完全不一样。尉氏的案子里,是一个闭合的输送渠道,迁安却完全是发散性的,生态性的,“市场”上有两股势力,一股势力把年轻的女孩们送出去,演变到后来,女孩子们自己也成为中间人;一股是市场“买方”,公安局副局长并不是用传统的权力交易完成犯罪的,他只是伪装成普通医生猎艳,买处更像是他日常消费后的“消费升级”而已。 这其实意味着,随便什么样的男性,花点钱就可以在“市场”上就可以找到女孩。红灯一条街早就消失了,他们用最新的各种社交APP搭建“市场”,但“市场”里的观念却是最乡土的最陈旧的,“如果有处女就好了”,这才是整个案件最让人无话可说的地方。 回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从县城20公里外的滦河高铁站出发,只需要不到2个小时,就可以直达北京。坐上高铁的时候,回想起我在绿皮普快列车里慢悠悠度过的漫长几个小时,突然觉得,两趟旅程,像极了这个县城在精神和物质的不同方面奔向现代文明的进程。不知道全国还有多少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是不是才构成了“看不见”的主流,我也不知道。 ps:这期稿件《县城性侵案:猎手、掮客和少年》发在杂志年第一期,稿子采访有限,写得捉襟见肘。写这个手记,也是在思考,这类型的稿件怎么把主干和环境结合起来,这方面目前实在做得不好。另外就是,这个案件,据说有同行曾自费多次前往调查,深表敬意。 pps:头图来自摄影师严明,图文无关。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